香港電動車生產商獲創新科技署資助,與本地大學合作研發驅動系統,邀請著名意大利汽車設計室構思外形;並在東莞設廠,炮製出小型港產電動車myCar,前後歷時八年。小車以歐洲市場為主要目標,年初推出至今收到十多張訂單,車廠預計今年將生產三百部車以上。
另 一邊廂,《財政預算案》宣布要推廣電動車,政府率先試用,引入日本品牌,若然順利即考慮建設配套以便大量引進。政府試用日本電動車,但對自家品牌卻視若無 睹,有論者即指政府的概念停留在消費層面,只鼓勵選用理論上較環保的電動車,但沒有進一步考慮產業層面,漠視香港已有電動車品牌的事實,忽略了為香港打造 新產業的可能性。
香港產業結構傾斜,經濟發展缺乏動力,有識之士對新產業求之若渴,喜見有人長期投資一門在香港極為冷門的產業,並取得成 果,自然報以掌聲。但在讚賞以外,若主張香港要大力打造電動車產業,則必須客觀檢視現實環境,以免發展某某港或建立新產業的美夢最終莫名其妙地再次落空, 到頭來進一步強化香港以不變應萬變的傳統智慧、加深香港被邊緣化的危機。
支持香港發展電動車產業的聲音,主要理據為電動車是新產品,全球各地的車廠都處於起步不久的階段,實力差距不大;香港既然也有自己的電動車,就有機會把電動車發展成具競爭力的產業,以在未來的電動車市場分一杯羹。然而,這種說法只對了一半。
對車廠實力差距的誤解
其 實電動車並非獨立的產業和市場,更談不上全新;它是汽車產業和市場的一部分,正在緩慢發展,預期將逐步取代內燃機汽車的分額。電動車和內燃機汽車的主要分 別,在於動力系統,其中雖然牽涉許多技術變更,但都在現今汽車科技的基礎上。嚴格而言,它是現有汽車產業的重大技術發展,逐漸嘗試應用在現有市場中。換言 之,即使未來電動車成為車市主流,今天的汽車巨擘也不會因此失去優勢。
目前國際上可供一般消費者選購的電動車,大致分成兩類:第一類是社區 短程代步用的迷你車,多屬小型電動車廠的產品,主要存在目的是營利,使用現成而且不算先進的技術例如鉛酸蓄電池,售價較低,但載運能力、性能表現、續航力 和功能設備都極為有限,安全規格較一般汽車低,香港的myCar便屬此類。第二類是主要由現成汽車改裝而成的標準規格電動車,一般應用較先進技術,擔當科 技平台的色彩較濃,售價較高,載運能力、性能表現、功能設備和安全規格等接近或等同一般汽車的水準,續航力亦較迷你電動車為佳,基本上可滿足一般駕駛人士 需要。其中有些是大型車廠自行操刀改裝旗下型號,如港府試用的三菱電動車,有些則是小型電動車廠改裝現成車再推出發售。在迷你車和改裝車之外,美國的 Tesla電動車廠則是在大型車廠支援下研發出標準規格電動車,此類產品可能是目前市場上最成熟的電動車。
觀乎現在格局,將發現目前市場上的電動車,主要屬小車廠的不成熟產品,歐美日的大車廠當然不是不會做這些小車,而是不屑做;即使不考慮配套問題,單論這些產品的質素和功能,根本不可能在將來取代目前內燃機汽車的地位,在真正民用車市場上不具備競爭力。
所 以大型車廠一般只以概念車的形式展出電動車,甚少正式在市場上大量推出。大廠研發電動車、推出概念型號,其實不是為了爭奪現在似有若無的電動車市場,而是 儲備技術,為將來電動車條件成熟後,正式全面推出市場作準備。在電動車日漸普及之後,大廠生產的標準電動車售價降至一般消費者可接受水平,迷你電動車就可 能會絕迹。因為除非在整個道路交通系統進行根本性的改革,包括道路和車位設計等,否則將一輛車造得那麼小,未必符合效益,實用性成疑。這是傳統內燃機汽車 一般不會造得那麼小的原因。
可以說,現在的迷你電動車,只是市場未成熟前的過渡性產品,顧客是以實驗甚至買新潮玩具的心態去購買,在將來電 動車真正在車市普及後,注定被漸漸淘汰。現在專門生產小車的小車廠固然明白此中道理,但是來日方長,市場要成熟,少說也要十年八載。而且,歐美日等國本身 有強大的汽車產業,小車廠一方面販賣潮流環保產品,一方面尋求和大廠的技術連結,最後即使不能升格生產真正成熟的產品逐鹿中原,也有機會找個好歸宿天長地 久;況且無論如何,也是曾經擁有。
汽車大國有深厚製車基礎,發展電動車着眼將來的真正市場,到時較量的關鍵不是電池和馬達,而是整體製車水 平的高低,情況和現在的汽車市場一樣。香港沒有製車基礎、沒有大車廠的技術庫存,汽車產業的軟硬件都完全不可與歐美日韓同日而語。單以香港的電動車產業能 量,極可能終究無法以具競爭力的成本生產標準規格,功能設備和造工質素都符合真正市場水準的電動車。即使可以,民用車市場一向嚴重品牌主導,極為保守;在 歐美日車廠大舉推出電動車後,香港品牌的生存空間頓成疑問。
與國內車廠結合的疑慮
香港電動車產業的出路,可能就是和國內的車廠結合發展。內地的汽車產量排名世界第三,照理說內地車廠該有深厚的技術基礎,香港的電動車產業若能與之結合,可以從中得益。
但 正如生產myCar的EuAuto公司的行政總裁早前表示,有意把東莞的品質監控工作移至香港,理由是香港的品質監控形象較好,較獲國際認受。如果香港的 電動車產業能與國內結合,對香港經濟固然有益,但必須注意一點:內地車業長年以來抄襲剽竊外國產品之風極盛,在國際車壇聲名狼藉,香港的電動車產業與之結 合,會否帶來負面影響,值得關注。
內地車廠的侵權行為,近年已多次被告上國內外法庭,且因訴訟成本高昂,鬧上法庭的實為冰山一角。要證明一 輛車的設計屬抄襲並不容易,原告的外國車廠多數因證據不足而敗訴,在內地法院提訴更是唐吉訶德式的舉動。諷刺的是,與日韓等國的車業剛起步時不同,今天不 少內地車廠其實財雄勢大,絕對有足夠實力去自主設計研發新車,但是因為消費者並不抗拒剽竊外國名牌,甚至喜歡,結果許多車廠都選擇捷徑,走上歪路。
若香港的電動車產業真的發展起來,結合內地,立足世界,固然是夢寐以求的好事。但若然一天香港生產的車輛被外國控告侵權,將對香港的國際都會、金融中心形象帶來甚麼衝擊,就值得我們深思了!
香港理工大學中國商業中心
